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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鹅课文选自哪里

字号+作者:admin 来源:圣才网 2024-09-17 我要评论() 收藏成功收藏本文

《白鹅》这篇课文选自《沙坪小屋的鹅》,乃是中国现代书画家、文学家丰子恺的创作。全文对作者在重庆的生活予以记叙,彰显出作者对白鹅以及过往生活的深切...

《白鹅》这篇课文选自《沙坪小屋的鹅》,乃是中国现代书画家、文学家丰子恺的创作。全文对作者在重庆的生活予以记叙,彰显出作者对白鹅以及过往生活的深切怀念。丰子恺是中国现代漫画事业的先驱者,其主要作品包括《缘缘堂随笔》《缘缘堂再笔》《随笔二十篇》《画中有诗》等等。

《白鹅》原文

在抗战胜利后的八个月零十天,我将三年前于重庆沙坪坝庙湾自行建造的小屋售出,搬迁至城中等待归舟。

除了在这屋中居住三年所产生的情感依托外,我对这小屋实在没有什么留恋之处,只因这屋过于简陋,所处环境又太过荒凉;我离开这屋就如同丢弃破旧的鞋子一般。然而,屋里养的一只白鹅,却让我难以忘怀。

这白鹅,是一位即将远行的朋友赠予我的。这位朋友住在北碚,特地从北碚把这鹅带到重庆送给我,我亲自抱着这雪白的大家伙回了家,并将其放置在院子里。它伸长了脖子,左顾右盼,我一看到这姿态,便想到:“好一个高傲的动物!”但凡动物,头部是最为关键的部分。这部分的形状,最能体现动物的性格。比如狮子、老虎,头部都很大,表明其力量强大。麒麟、骆驼,头部都很高,表明其高超不凡。狼、狐、狗等,头部都是尖的,表明其刁钻奸猾、卑鄙猥琐。猪猡、乌龟等,头部都是缩着的,表明其冥顽不灵、愚蠢至极。鹅的头部在比例上比骆驼更高,与麒麟相似,恰是高超性格的体现。而在它的叫声、步态、吃相中,更流露出一种傲慢之气。

鹅的叫声,和鸭的叫声大致相似,都是“轧轧”声。但在音调上却有很大的不同。鸭的“轧轧”声,音调琐碎而欢快,有一种小心翼翼的意味;鹅的“轧轧”声,音调严肃庄重,好似厉声呵斥。它的旧主人告诉我:养鹅如同养狗,它也能够看守门户。后来我亲眼所见果然如此:但凡有陌生客人进来,鹅必然会厉声叫嚷;甚至篱笆外有人路过,它也要引吭大叫,其叫声的严厉程度,丝毫不亚于狗的狂吠。狗的狂吠,是专门针对陌生客人或者宵小之徒的;见到主人,狗会摇头摆尾,呜呜地乞求怜悯。鹅则无论是对谁,都是厉声呵斥;当它要求喂食时的叫声,也好像大爷嫌弃饭来得太迟而怒骂小仆一样。

鹅的步态,更是傲慢无比。这在大体上和鸭相似。但鸭的步伐急促,显得局促不安。鹅的步伐从容,大模大样的,颇像京剧里的净角出场。这正是它傲慢性格的表现。我们靠近鸡或鸭时,这鸡或鸭一定会让步逃走。这表明它们对人怀有惧怕之心。所以要捉住鸡或鸭,并非易事。那鹅却并非如此:它骄傲地站立着,看到人走来根本不让路;有时不但不让,甚至还会伸出脖子来咬你一口。这表明它不怕人,看不起人。但这种傲慢终究是狂妄的。我们一伸手,就能一把抓住它的脖颈,然后随意处置它。在家畜当中,最为傲慢的要数鹅。同时,最容易捉住的也莫过于鹅。

鹅的吃饭,常常令我们捧腹大笑。我们的鹅是吃冷饭的,一日三餐。它需要三样东西来下饭:一样是水,一样是泥,一样是草。先吃一口冷饭,再喝一口水,然后再到某个地方去吃一口泥和草。大概这些泥和草也有着各种不同的滋味,它是按照自己的胃口来选择的。这食物并不奢华;但它的吃法,一板一眼,丝毫不马虎。比如吃了一口饭,如果水盆偶然放置在远处,它一定会不慌不忙地迈着大步走上前去,喝一口水。再迈着大步走到特定的地方去吃泥、吃草。吃过泥和草后再回来吃饭。如此不慌不忙地进食,必须有一个人在旁边伺候,就如同饭馆里的堂倌一样。因为附近的狗,都清楚我们这位鹅老爷的脾气,每当它吃饭的时候,狗就会躲在篱笆边窥探。等它吃过一口饭,迈着方步去喝水、吃泥、吃草的时候,狗就敏捷地跑上来,拼命地吃它的饭。还没吃完,鹅老爷偶然提前回来,伸着脖子去咬狗,并且厉声叫骂,狗立刻逃到篱笆边,蹲着静静等候;看着它再吃了一口饭,再次走开去喝水、吃草、吃泥的时候,狗又敏捷地跑上来,这次就把它的饭吃完,大摇大摆地离开了。等到鹅再来吃饭的时候,饭罐已经空空如也。鹅便仰起头大声叫嚷,似乎在责备人们供养不周到。这时我们就得给它添饭,并且站在一旁伺候。因为附近的狗很多,一条狗刚走,另一条狗又来蹲着窥探了。附近的鸡也很多,也常常蹑手蹑脚地来偷鹅的饭吃。我们不堪其扰,后来便将饭罐和水盆放在一起,免得它走远,被鸡、狗偷饭吃。然而它所必需的佳肴泥和草,所在的地点远近不定。为了寻找这佳肴,它仍然要走远去。因此鹅吃饭,非得有一个人伺候不可。真是架子十足!

鹅,不管它多么高傲,我们始终要养着它,一直到房子卖掉为止。因为它对我们,在物质和精神方面都有贡献。让主母和主人都喜欢它。在物质上的贡献,是生蛋。它每天或者隔天就生一个蛋,篱笆边特地准备了一堆稻草,鹅蹲伏在稻草中,就是要生蛋了。家里的小孩子更为兴奋,站在它旁边等待。它生完蛋,就站起身,大步走进屋里,大声叫嚷着要开饭。这时候孩子们把蛋热乎乎地捡起来,藏在背后带进屋子,说是怕鹅看见了会生气。鹅蛋真是大,有鸡蛋的四倍呢!主母的蛋篓子里积攒得多了,就拿来制作咸鸭蛋,炖一个咸鸭蛋,一家人都吃不完!工友上街买菜回来讲:“今天菜市上有卖鹅蛋的,要四百元一个,我们的鹅每天挣四百元,一个月挣一万二,比我们做工的还好呢,哈哈,哈哈。”我们也陪着他一起“哈哈,哈哈”。看看那鹅,它正吃饱了饭,挺胸凸肚地,在院子里迈着方步,观赏野外的景色,似乎更加神气了。但我觉得,比起吃鹅蛋,它在精神上的贡献更为出色。因为我们这屋子实在是太过简陋,环境实在是太过荒凉,生活实在是太过寂寞了。幸亏有这一只白鹅,点缀了庭院,增添了生气,慰藉了我的寂寞。

且说我这屋子,真是简陋到了极点:篱笆之内,土地面积二十方丈,屋子所占的仅有六方丈。在这六方丈上,建造着三间“抗建式”平房,每间前后划分为二室,一共六室,每室平均一方丈。中央的一间,前室特别大一些,约有一方丈半弱,算是食堂兼客厅;后室就只有半方丈多一点,比公共汽车还小,当作家人的卧室。西边的一间,平均划分为二,算是厨房和工友的房间。东边的一间,也平均划分为二,后室也是家人的卧室,前室便是我的书房兼卧室。三年以来,我坐卧写作,都在这一方丈之内。归熙甫在《项脊轩记》中说:“室仅方丈,可容一人居。”又说:“雨泽下注,每移案,顾视无可置者。”只有当我想起这些话的时候,才觉得自己满足。我的屋子虽然不漏水,但是墙是竹子做的,单薄得很。夏天九点钟以后,东墙上热得烫手,室内就好像开了热水汀一样。这时候反而让人盼望有警报,可以到六七丈深的地下室去凉快一下。

竹篱之内的院子,薄薄的泥层下面全是岩石,只能种些番茄、蚕豆、芭蕉之类的,却不能种树木。竹篱之外,坡岩起伏,全是荒郊。因此这小屋赤裸裸的,孤零零的,毫无遮蔽;远远望去,正像一个亭子。我长年守在其中,就好比一个亭长。这地方距离街道约有一里左右,小径迂回曲折,不容易找到,来访的客人非常稀少。杜甫诗中“幽栖地僻经过少”这一句,这屋子可以当之无愧。风雨之日,道路泥泞不堪,狗也懒得走过,环境的荒凉更加严重。那些日子里寂寞的滋味,至今回想起来仍然觉得可怕。

自从这小屋建成之后,我就辞去了教师的职务,恢复了战前的闲居生活。我和外界很少往来,每天只是读书作画,饮酒闲谈罢了。我的时间全部属于我自己,这是我的性格所要求的,在我看来这是幸福的。然而这种幸福需要两个条件:在太平时期,在大都市里。如今在抗战时期,在荒村里,这种幸福就伴随着一种苦闷——寂寞。为了摆脱这种苦闷,我就在读书、作画之余,在院子里种豆,种菜,养鸽,养鹅。而鹅给我的印象最为深刻。因为它有着那么庞大的身躯,那么雪白的颜色,那么雄壮的叫声,那么昂扬的态度,那么高傲的脾气,还有那么可笑的行为。在这荒凉寂寞的环境中,这鹅竟然成了一个焦点。在凄风苦雨的日子里,在手酸意倦的时候,推开窗户一看,一片死气沉沉,有这伟大的雪白的东西,高举着琥珀色的嘴,在雨中昂首阔步,仿佛一个武装的守卫,使得这小屋有了保障,这院子有了主宰,这环境有了生机。

在我的小屋易主的前几天,我把这鹅送给了住在小龙坎的朋友家。送出去后的几天里,有一种异样的感觉。这种感觉和与一个人诀别时所产生的感觉完全相同,只不过程度稍微轻一些而已。原来一切有生命的东西,本是同根同源,凡是有血气的,都有共同的感受。所以这禽鸟比起这房屋更加牵动人情,更能让人留恋。现在我写这篇短文,就如同为一个永别的朋友立传、画像。

这鹅的旧主人姓夏名宗禹,现在和我是邻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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